我的愿望只是能开心的活下去。

【饼拾】/【拾卿】盈雪停

【饼拾】/【拾卿】盈雪停

文章主要是写两人的互动,可能会有一点点的OOC,含有部分的拾卿内容,但主体还是饼拾。

稍微涉及一些大狸子的身世的问题,动画党请谨慎阅读。

是高糖,保证糖度足够,请慢慢享用。

 

 

下雪了。

 

李饼停下手中的笔,今年的雪比以往都来的要早上那么些许,那些皑皑白雪顺着风流逝在点着烛火的内室中,把浅色的木板濡湿成深棕色,虽然晚秋时节李饼已经披上了深黑的毛领大氅,但正初雪沉降时还是会有那么的清冷。

“猫爷,恁看,下雪了诶。”

“嗯,是啊,下雪了。”

旁边的书吏兴奋地站起来指着窗外的雪,那份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但随即很快消沉了下去,那份兴奋不过是转瞬即逝,更多的是陈拾接下来的沉默,颓然的坐在案板前低着头,攥紧了双拳,陈拾紧蹙着的眉头让李饼有些疑惑,这个大大咧咧的书吏怎么今天满脸愁云。

“怎么了陈拾,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俺...俺不喜欢下雪。”

“为什么?”

“因为下雪的话,俺乡下又要不知道多少菜给冻坏咧,还有多少人熬不过这个冬天,会被冻死,明年的时候大家又要忙着奔丧了。”

陈拾低垂着头,脑海里尽是那茫茫白雪中冻的尸骨深寒,皮肤深紫的惨烈模样,还有很多的出生的婴儿连冬天都熬不过去,便沉入那纯白的雪中化为葬土的一部分,日日夜夜里被寒风所侵扰着,搂着破口的单薄衣裳在这片风霜大雪中化为一具具森然白骨,在眼泪和恐惧中痛苦死去。

 

他已经见证过无数副尸骸了,老人也好,孩子也罢。

在这片无垠大雪中都没什么两样,都是寒冷的尸骨。

 

李饼望着那阴沉沉的陈拾,眉宇微微蹙起,他张了张口喉咙微动,却终究是发出了一声低叹,他低垂着眼眸,眸光倒影尽是这小小书吏的身影,虽然平时自己偶有嫌弃这个书吏笨手笨脚脑子不灵光,他犯错时自己会责骂他,嫌弃他,但其实李饼明白这不过是自己独有的安慰方式罢了,毕竟自己从未真正的生过他的气,多半都是无可奈何和感到头疼罢了。

但唯独今天的陈拾,让李饼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

“陈拾,和我出个门吧。”

“出门干啥子咧,这下着大雪的,多冷啊。”

“有些话想和你说。”

“猫...猫爷,等等俺啊!”

李饼轻描淡写甩下这句话,披着大氅便走了出去,身后的陈拾看着李饼起身离开之后也赶忙披上那厚重的衣裳跟了出去,那些堆积的白雪在靴子的踩踏中留下一个个脚印,甚至还有少许的雪飘落到李饼那大氅的毛领上,让如黑夜般漆黑的大氅上多了些无暇的光。

他们俩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在廊亭间走着,整个过程中唯独那漫天白雪轻飘飘的垂搭在翠叶的枝头,把深石的地面浸染上白色的霜,陈拾在想猫爷是不是生了他的气,毕竟猫爷从来就不喜欢自己说丧气话的样子,可今天的猫爷并没有出言训斥自己,也没有用他锋利的爪子在自己的脸上划上几道。

他从来没见过李饼像今天一样的沉默。

 

他们一路到了马厩时,李饼才说了话,不过并非对自己,而是对着马夫说,他对陈拾只是回头瞥了一眼,随后便无其他。

—完了...这是真的生俺气了吧...

他低垂着头,脑子里尽是胡思乱想着少卿大人会怎么惩罚他。

 

“今天能用的马只剩一匹了吗?”

“是啊,少卿大人,这样的天气您这是要出门吗?”

“嗯,稍微出去看看,不会走太远的。”

“那大人路上小心。”

 

李饼从马厩里牵着马匹走到陈拾的面前,直到此时陈拾都还低着头不敢正视自己,他无奈的低叹成了空中霜冷的雾,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然后唤道陈拾的名字。

“陈拾,发什么呆呢?”
“猫爷,恁就走在前面吧,俺跟在后面就好了。”

“说什么胡话呢,天冷路滑,赶紧上来。”

“不了不了...俺不怕累的,我跟着就好了。”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这个死脑筋的陈拾还是低垂着脑袋愣在面前,李饼又气又有些想笑,他松开缰绳走到陈拾面前,用那毛茸茸的爪子拍了拍陈拾的脸,温暖的肉垫轻轻向上托起,把陈拾的头抬起来让他正视着自己。

陈拾的脸比李饼想的还要粗糙,但却刻满了岁月的年轮,坚毅且自然,手感就像是抚摸着雕刻过的青铜般,他顺着脸庞到陈拾耳根处,他用双手捂了捂陈拾那冻的通红的耳朵,明明自己嘱托过让他多穿一些,他却还是为了省钱没在这些地方花点功夫。

—真是不听话啊...

—这样的脸,打扮打扮也应该是十分好看的。

 

“陈拾。”

“啊?”

“听话,上马。”

语毕,李饼轻轻地揪了一下陈拾的耳朵,随后翻身上马,用手拍了拍皮质的马鞍,朝着陈拾伸出了手。陈拾抬起头,少卿的脸庞在那皑皑白雪中变得更加清晰,金色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就连那眼角处的眼影都变得温柔了几分,在漫天大雪中,那温暖的落在自己身上的并非是雪,而是唯有少卿大人独有的暖意。

这是陈拾第一次在冬天中感觉到了好。

 

“中,猫爷!”

 

 

陈拾坐在李饼的身后,他们骑着马在街区闹市间漫无目的的游荡着,身边经过欢声笑语的孩童,那些手里的雪球在四处飞舞着,周遭的店家即使是在这种天气下也依然十分热闹,更不用说那些接待客人的酒馆之类的了。

—想来,我曾也喜欢过冬天,喜欢过雪。

“陈拾,其实我也曾喜欢雪。”

“孩童的时候,总觉得雪是有那么些有趣的,与邻家的孩子三三两两打着雪仗,堆着雪人,在深冬时教书先生总会领着我们出去赏雪,与我们一齐在后院中抛着漫天白絮。”

“我嬉笑玩闹着,因为那个时候可以抛却所有的烦恼,不用背那晦涩难懂的四书五经,不用去理那复杂拗口诗词画卷。”

“所以啊,那时我是真的很喜欢雪。”

李饼微微仰头,灰色的天空正落着鹅绒大雪,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那漫天的飞雪在晦暗的天空下肆意飘零的模样,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玩到昏天地暗不知几时,直到家人的训斥时才不舍得放开那垂落在肩的雪。

他伸出手,望着那些雪落在自己手心,然后又化为清珠濡湿着自己的毛发。

 

“那为啥后来不喜欢咧,猫爷?”

 

陈拾的疑问兀地打在李饼的回忆中,把那原本美好白色回忆里渐渐浸染上了深红的颜色,在漫天大雪中那些红色是多么的刺目啊,红色是多么的自私桀骜啊,私自的把冬天的欢喜染上破败的伤,把李家家臣的血铺洒遍地,涉世未深的自己怎会见证那些人的逝去,他们的哭嚎和惨叫在那个深冬中是那么的刺耳,是那么的让人感到疼痛。

如万箭穿心,似万蚁噬心,同遍体鳞伤,若筋骨寸断。

自己怎会落到这片田地,落到这举目无亲,毫无手足的境地。

怎会在梦里天天被侵扰,那些尖利的话和猩红的手在他的身上留下数之不尽的伤痕,在梦里自己就是最大的罪人。

赐自己长梦一场,却又赐噩梦一方。

若非那个妖后,若不是她自己怎会如此,若是能把她撕心裂肺,若是能看到她头断血流...若是能...

 

 

“猫爷?猫爷!”

“怎...怎么了?”

“恁刚才的表情,吓死人咧,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没事,只是有些走神而已...”

陈拾看到李饼那双暴怒的竖瞳,整个脸的毛都炸了起来,那手掌上的青筋藏在竖起的毛发下,尖利的爪子划破着寒冷的空气,如利剑出鞘般闪着锋芒,而当李饼缓过神来时,那份藏在眸光里的黯淡和失意,在那瞬间犹如一颗冰锥直直的刺入陈拾的胸中,他从未见过像这般受伤的少卿。

那么的悲伤,那么的让人心疼。

 

“可能年少时的喜欢就是一场梦而已。”

“也许我欢喜的只是和邻里孩童的嬉闹时的玩耍,不用被四书五经诗词画卷的闲逸,那份坊间的热闹而已。”

“年少时本就无忧无虑,所以本无烦恼。”

“我的欢喜,并非是雪。”

 

—我喜欢那白雪皑皑,一望无际的白色天地,喜欢雪那温柔的触感,更喜欢有雪时家人团聚的热闹。

—如果没有那些变故,我是真的很喜欢雪。

 

李饼的话比冬天的雪更冷,那嘴角牵扯的笑意和低垂的眉头比那凝冰在房檐下的冰渣子更加让陈拾感到寒冷,那份勉强和逃避尽在短短的低语与眉宇中,从恍神回来之后,少卿大人便一直有些微微的颤抖,不知道是这天气太冷了冻着了,还是另有其他陈拾不知道的原因。

他俯下身子轻轻地环住李饼的腰,把自己的身躯贴在李饼的后背上,他的脸扑在少卿那黑色大氅的毛领之中,他轻轻拥抱着这位少卿大人,那份颤抖在陈拾拥抱之后也渐渐的散了形,反而是少卿那挺直了的腰有些抵着陈拾的腹部。

“陈,陈拾?”

“俺看猫爷恁有些冷,都发抖了,所以俺就想这样抱着,说不定猫爷恁就不抖了呢。”

陈拾那埋在领子中的话语在风雪之中是那样的清晰,掩盖着风的呼啸雪的飘零,遮蔽过店家的吆喝孩童的嬉闹,只有这个声音在李饼的脑海中清晰的一字一顿的敲打着,整个世界里他只能听到三种声音。

自己的心跳,陈拾的心跳,以及他刚刚说的话。

“谢谢...”

半响沉默,李饼低低的道了声谢,声如蚊哼般微弱,可这声音在陈拾的耳朵里,也是这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是除他的心跳声,少卿的心跳声之外,最为清晰最为独特的声音。

 

 

 

“陈拾,我先去把马安置一下,你在此等我稍许。”

陈拾望着李饼那远去的身影,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望着眼前这装潢富丽,灯舞升平的富贵之地便有些胆怯了,火红的灯下是舞娘们高挑妖娆的的长影,绫罗绸带在空中发出扑朔的声响,纸醉金迷的香气伴随着佳肴的饭香把陈拾的感官弄得风情迷乱,他只好赶忙捂上口鼻不去看那富丽堂皇之地。

但终是遮挡不全,挡了口鼻缺漏了耳朵,他的耳边满是那些女子那撩拨心弦的低低轻语,诉着诗情画意,让本就手足无措的陈拾更是站不住脚,他瞥眼望向周边,希望能找到什么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这随意的一撇,倒是真让他找到了救命良方。

他马不蹄停的跑过去,握紧了口袋中那一串当啷作响的铜钱。

 

待到李饼安置好马匹之后,他回来便看见了那让他有些颇感恼怒的场景。

他望着陈拾被那些女子团团包围,满脸通红却又不敢大声辩驳的可怜模样,陈拾背着双手也不反抗,任由那些风姿绰约的女子挑逗着陈拾,甚至居然敢在陈拾的脸上下其手,然而这个傻瓜也不还手,就这样呆呆的被别人家欺负着。

他知道陈拾口齿不伶俐,辩不过那些伶牙利嘴的姑娘,但再怎么样别人都蹬鼻子上脸到这种地步了,你也不至于连手都不还一下。

想到这里李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倒是想听听这些女子说了些什么劳什子话。

 

“哎呀,这位公子哥,你在等的那位故人是不是不来了呀?你看看,这都几时了。”

“不...不是的,猫爷绝不可能随意的就抛下俺的。”

“这位公子哥别这样嘛,来楼里好好坐上一番,有菜有酒,在里面慢慢的等不也是一样的吗?”

“不,猫爷让俺在这里等,俺就绝不进去。”

“嘁...还真是个死脑筋。”

“他的确是个死脑筋,不过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那为首的女子在发现几般劝解无果之后也是恼怒的嘁了一声,不过她未曾想到大理寺的少卿会在她的身后停滞着,那森冷的话语里满是冷意,光是被那双眼眸盯着都无不让人感到背脊发凉。

李饼挥手拨开那些围着陈拾的女子,站到陈拾的面前扬起黑色的大氅,把陈拾整个人挡在身后,腰间的令牌在莹莹白雪中闪闪发光,上面雕刻的大理寺少卿几字如利剑般锋利。

“官...官爷?”

“知道了就速速退下,若是被我发现尔等有谁胆敢再碰我的书吏一下,别怪我不留情面。”

“尤其是你,摸书吏脸的那位,我奉劝你最好老实一些。”

李饼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却足够让那些不懂事理的女子感到恐惧了,也能让那躲在自己大氅身后陈拾听的一清二楚。

 

 

“猫爷,恁别生俺的气啊。”
“闭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书吏。”

经过此役,进了楼之后李饼便一直牵着陈拾的手,每当陈拾想要开口说话李饼就会狠狠捏一把陈拾的手,而当陈拾听到那些呼喊着他的声音时,李饼更是转过头来凶狠的望着陈拾,那一副仿佛要生吃了陈拾的模样。

他们就这样一直到了楼的顶层,到了一个寥寥无几的层数。

直到此刻,李饼才重重的叹息一声,松开了那紧握着的手。

 

“说吧,他们都这样对你了,为什么不反抗?还有,为什么老是背着手?是藏了什么东西吗?陈拾,我劝你快点老实交代。”

少卿大人那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和神情,紧皱的眉头和与把双臂抱在胸前的审问模样,那双金色的眸子更是如猎手盯着猎物一般紧盯着自己,直到此时此刻陈拾才想起来这是那个公庭上严厉询问着的猫爷,不过这一串连珠炮似的问话陈拾都只有一个答案来回给李饼,他伸出那藏在背后的手,一串通红的东西便递到了李饼的面前。

“喏,冰糖葫芦。”

“你就是...为了这个吗?你是不是傻啊?冰糖葫芦能有你自身的清白重要吗?再怎么样你也不能为了这个玩意而丢了自己的身子,明白吗?我真想不到这么一个冰糖葫芦有什么让你...”

“不是给俺买的,是给猫爷恁买的。”

李饼在看到那串冰糖葫芦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原来自己的小书吏就是为了这么个破玩意差点弄丢了清白,这都多大的人还分不清主次,自己平常教导他的那么多东西都被他忘哪去了。

不过这些想法在听到陈拾那句说给自己买的之后,那些暴起的情绪突然就像是被泼了一遭冷水般,他颓然的坐回椅子上,现在反而是他有些不知所措了,那些原本准备好教育陈拾的措辞在这个刹那间全都化为虚有,只剩下了无言的尴尬,和心里那么一丝李饼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情绪。

有那么些高兴。

 

“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随便跑,知道吗?”

“中,猫爷。”

“还有。”

“还有啥?”

“下次把山楂换成柑橘,我不太喜欢吃酸的,这串你就自己吃吧。”

“成,下次给猫爷恁买全都是柑橘的那种,保证甜。”

陈拾听完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啃着那串冰糖葫芦,不过三两下就把那颗糖葫芦给吃完了,李饼本想喊他吃的慢一些,不过看在那些糖水都要化了的份上,他终究还是没有去多加理会。

倒是陈拾那份藏匿不住的笑意让李饼有些看走了神,什么时候他李饼也能像这样就好了,一串糖葫芦就能像这样开心,就能把一天的不愉快都通通消化在这大快朵颐的糖葫芦中,那该是有多好的一件事。

—这样开心,真好啊。

李饼起身走到陈拾的旁边,用手轻轻地拭去那粘在陈拾嘴角的糖渣子和融化的糖水,望着肉垫处的那一抹绯红,他伸出猫舌舔了一下,味道和他想的差不多,甜味之中带着一丝爽口的酸味,看不出来陈拾还挺有眼光的,找了一家调制糖浆十分不错的店家,甜而不腻,酸却爽口。

—这也难怪能吃的那么开心了。

 

“猫爷恁喊我出来不是有话要说吗?”

“是啊,陈拾你说你不喜欢雪,是因为雪会带走很多人吧。”

“是啊...每年的初春,都能看见各家各户的人奔丧咧...”

 

李饼招呼着陈拾到自己的身边,陈拾的目光顺着李饼那毛茸茸的爪子看向那歌舞升平欢声笑语的街道,虽然他们的耳边被那呼啸的风所遮蔽着,但是陈拾依旧能感受到那些孩子脸上洋溢的笑容是那样的真切,是那样的欢快。

“这不是雪的错,是这个天下还不够太平罢了。”

“这个天下若是平安美满,国泰民安,那些乡里的人又怎会过着那些吃不上饭穿不暖衣裳的日子呢?若不是有着贪官污吏从中作梗,压榨着百姓的收成,不把百姓的命当做命来看待,他们又怎会落得这般境地呢?”

“我们身为大理寺的人,便是要为这世间的不公主持公道,为他们夺一个行走于光明之下的名头,给他们一个美满幸福的天下不是吗?”

“这落雪啊,是无情之物,它不悲不喜,不哭不闹。”

“但人有情,所以总是将那些无可言喻的寄托放在这鹅绒大雪上。”

“它只是一场雪而已,又有什么错呢?错的一直都是人罢了。”

“你说呢,陈拾?”

 

大风刮过,把少卿那温柔的话语吹到了陈拾的心中,少卿的话对他而言一直都是对的,过去如此,今天也如此,但是他不理解为什么少卿要带他来到这种地方才说这样的话,明明在大理寺也能说。

正当他疑惑之际,他的帽子和攥着头发的发绳便顺着风飘向了远方,待反应过来想要去够那顶帽子时已然过晚,这大风刮走了陈拾的帽子和发绳,他的手突兀的被停在寒冷的半空,指着那顶帽子飞走的方向。

“俺的帽子,俺的发绳!”

“陈拾,危险!”

他原本能够到帽子的边缘手被李饼突然拉挺在半空,再往前一步他可就要从这高楼摔下去了,到时候可就是粉身碎骨啊,但好在李饼的反应够快,虽然没有抓住那顶帽子,却抓住了那脱落的发绳。

“你傻啊陈拾!你要是摔下去了不死也是个残废了,一顶帽子你至于吗?!”

“因为...那是猫爷恁给我的帽子啊...”

“这样的帽子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送给你,但是你只有一个,明白吗?”

“哦...”

李饼望着那长发披散的陈拾也不好说些什么,在刚才的那个刹那他是真的怕陈拾脑子一热扑了出去,现在这种后怕也还在他的心里回荡着,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刚才的一切真的发生了会怎么样。

但好在,没有如果。

“话说猫爷,恁这些话明明大理寺也能说,为啥要来这里说啊。”

“如果不站得高一些,怎么能看得清楚呢?只有看清楚了才能理解吧。”

他走到陈拾的身后梳理着陈拾的长发,这双猫爪子在经过练习之后做扎头发这种小活还是很容易的,陈拾的头发有着淡淡的清香,带着泥土的芳香和书卷的味道,让李饼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平常身为大理寺少卿的自己,为了维持那严肃律己的身份,所以很少有和陈拾有着这样的亲密接触。

所以他贪心的想慢一点,想多接触一会。

哪怕只是多一秒钟也行。

 

“猫爷恁居然会扎头发啊。”

“从前的时候学过,好在手还是不太生。”

“话说猫爷恁不是说曾经喜欢过雪吗?那现在还喜欢吗?”

“不喜欢了。”

“因为有着比雪更让我欢喜的了。”

“那是啥?柑橘做的糖葫芦?如果是的话,那我以后多弄点给您。”

“怎么满脑子想着吃啊,我喜欢的那个已经在我旁边很久了。”

“是啥子啊?猫爷恁别笑啊,俺头发又要散了!”

刚才那阵风吹走了陈拾的帽子,也吹来了些许零星的花瓣,那些浅紫的花瓣飘到陈拾的肩头,李饼细细看去,却是淡淡的笑出了声,这一阵笑声弄得本来快要编好的头发又散了些许,李饼赶紧扶住那快要散开的头发,却还是止不住的笑着。

—紫荆花,好一些紫荆花。

 

“咳咳,抱歉,一时有些失态了。”

“是啥事儿让猫爷恁笑的那么开心啊?”

“没什么,我们回大理寺。”

“猫爷恁今天咋神神秘秘的。”

李饼把身后的大氅解开披在陈拾的肩头上,他瞥了一眼那铺张在皑皑白雪上的紫荆花瓣,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不理会陈拾的询问,只是紧紧地拉着陈拾的手,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紧。

 

紫荆花,是家庭和美、骨肉情深的象征。

陈拾不知,李饼知就足以。

毕竟陈拾就是李饼最为欢喜的人了。

现在是,未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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